喻文卿不发一语。
林医生看着他：“你对周小姐的感情，当然我不怀疑，我怀疑的是你的大度。你看上去毫不在意。可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在这件事情上，做到完全的心无芥蒂？”
“正因为有芥蒂，才知道它有多可怕，不是吗？”喻文卿闭上眼睛想了想，“如果我有十分妄想，那么有九分都是她从没受过这样的伤害。我有去看那些被性/侵后的女孩写的东西，我承认我没有办法去和妙妙讨论那些东西，永远都没有办法。她真的把那些痛苦、甚至细节都一一告诉我，我该怎么办？我只能去杀了那个畜生。我做梦都想。”
过了好一会，林医生说：“你们可以在我或是其他医生的陪伴下沟通，”
“算了，医生，她走了。”
到台北的第二天上午，王嘉溢需要和他的同学讨论小组作业，便替周文菲电召计程车，载去孔巧珍的诊所。
一条双向两车道的街道，一座毫不起眼的十层商业写字楼，非常非常小的大堂，虽然打扫得干净整洁，但在周文菲眼里，还是挺寒酸的。
楼梯旁边有指示：“心培心理治疗所，请上二楼。”
她心想这要是在内地，又要被喻文卿当成行走江湖的骗子了。他的警惕心真的好重。
去到二楼才发现，诊所其实很好。不是国内三甲大医院修得宽敞冰凉的走廊和座椅，是一间很温馨的起居室。
有米白色的单人布艺沙发，放着好几个淡雅花色的提花抱枕。茶几上的白百合开了三只，茎杆挺立的姿态很美，展开的花瓣也很美。
孔巧珍泡了玫瑰花茶，拿了蜜饯过来。两个女孩抱着靠枕蜷在沙发上。周文菲忽然觉得，好像女生间的茶话分享会。
“你从来没有参加过？”孔巧珍问。
“没有。”自中学开始，周文菲觉得自己的女生缘非常的差。
“那这次就是呀。”孔巧珍看周文菲从进来到现在都微微蹙着眉，“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，尽管说。”
“其实我一直在犹豫，该不该去纽约。我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
周文菲把这一年来的感情纷扰简单说出来，孔巧珍听完后说：“不是去不去纽约的问题，而是你困在这个三人关系里，一直没有出来。”
周文菲辩解：“他们已经分居了，而且婧姐也说她原谅我了。”
“我相信，她愿意这样帮你，足以说明她是个真正好的人。但你自己呢？有没有不再谴责自己是个破坏者。如果你不再谴责，去纽约开启新的生活，当然很好。”孔巧珍说，“但我觉得不再因为这件事攻击自己……需要时间。你过去后要经常面对姚婧，你能确定内疚感不会被反复地提起？这对你的病情，不是件好事。”
“还有，”孔巧珍在一张纸上画了两个圆点，中间连着一条线，线上再有一个点，“我听你的叙述，你从小就跟在这两位哥哥姐姐的后面，就好像中间的点，不是往左边移动靠近喻文卿，就是往右边一点靠近姚婧。如果，我说如果我们谈一点别的事情，里头没有喻文卿和姚婧，就是你自己，……”
她还没说完，周文菲就掩着口鼻：“我知道，没什么快乐的事情。”她想了想，“我昨天在北艺和一群人跳了高山族的舞，还挺开心的。”
孔巧珍轻轻拍她的手：“我和你之间没有心理治疗的协议，所以这些话都是以学姐的身份和你说的，不管你去不去纽约，我都希望你知道，你不需要以别人的喜好来做事情，”她拿笔在中间那个圆点上添了一个向上的箭头，“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轨迹要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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