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去的时候,顺了坛酒,掀了封便往嘴里灌,“不是醉春风呢。”我嘴里喃喃,有些失望。
兴许是鬼判觉察了些,便想了个法子,将醉春风藏了起来。
“算了,管他秋风东南风的,但凡是何以解忧的杜康,即便今日,他放了老鼠耗子药的,我也喝定了。”
说完,又往嘴里灌了一口。
我很久都未这般喝过酒了,但凡是和阎王一起,便都是用着酒盏,不甚怎么豪迈,可今日,我不想找他。
他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,除了那日,说过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,几百年从未向我透露过什么。
我也不愿忆起从前,所以每次找他,都很有默契的不过问彼此,只是纯粹地喝酒。
今日,我心里难过,为着从前的事情,所以不想找他。
我感觉头有些晕晕的,一路走来,坛子已然有些空了。
我晃了晃,抬起头来,喝尽最后一滴,将坛子往旁边一丢,“哗啦——”一声,是破碎的声音。
我以前便有这样伟大的梦想,喝酒喝到尽兴,既是尽兴,便要喝一坛摔一坛。可在我几十年的生命中,和几百年的鬼命中,从未这般过,仿似无形间,被一套枷锁套着,不甚放得开。
今日如愿以偿,似是冲破枷锁的禁锢,心里却不甚开心。
我晃晃悠悠地路过奈何桥,迷迷蒙蒙地冲桥上的孟婆婆打了个招呼。
今日投胎的鬼比较少,她尚是不怎么忙,“七姑娘,你喝酒了?”她皱了皱眉头,朝我招了招手,“过来。”
我踉踉跄跄,步履间不怎么稳当,待走至桥头顿住,“喊......喊我做什么?”舌头没由来地有些捋不直。
她让我坐下,“七姑娘,你是不是醉了?”
“没......没醉,还......还能喝。”说完,一举端起她旁边的一碗黄汤,要灌下肚去。
“哎哎,使不得,使不得,七姑娘,这是孟婆汤。”她着急,伸出手来抢我手里的碗。
我有些生气,只觉她今日是怎得了,竟是一碗酒都不舍得给我喝,“我晓得是你的酒,孟婆汤,孟婆酒,是你酿的酒。”
她攥着我的手,不愿撒开,“七姑娘,你喝醉了,这汤喝了,前尘往事,可就什么都忘了。”
“你快放开手来,我在这小灶上,给你温些醒酒汤喝喝。”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,满是无奈。
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,不甚清晰,只有那句什么忘不忘的,一直飘飘渺渺的,萦绕在耳边。
“忘了才好呢,那倒省事了。”我冲她笑了笑,嘴里的喃喃不甚清晰。
“哎,七姑娘,有什么不开心的,也不能这般糟践自己啊。我闺女去的时候,也就你这般大的年纪,多好的年龄啊,要好好待自己才是。”说完,她眨了眨眼睛,抬起衣袖抹了抹。
一阵风吹来,酒醒了大半,脑袋也清晰了不少。
那只微微有些枯黄的手,从我手中取下黄汤,粗糙的质感还在,甚至连那手心里的老茧,都还是清晰的。
我生来没有爹娘,不晓得牵着娘亲的手,是什么样的感觉,今日想来,便是这样的,粗糙的却很温暖。
她笑了笑,语气平和,回忆却久远。
“我一直在这桥上守着,就寻思着,她从这桥上过的时候,还能看看她。可我在这桥上已经多少年了,每次她路过,都是我最高兴、却又最难过的时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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